柳振嶼自從那天答應施可棠不再打架後，當真就每天老老實實坐在座位上好好學習。

劉偉說他裝模作樣，沒成想人家真的在認真做數學題。

其實柳振嶼也不完全是個不學無術的小混混，數學他學得挺不錯，文綜他也能寫滿卷子，更何況他早就讀了一年高二，雖說平時凈幹些不正經的事兒，但一上課，也能象征性聽聽老師講的內容。

這都要歸功於柳海民。

柳海民那時候高中畢業，沒上大學，直接去部隊了，這上大學變成了他對兒子的期冀。

所以之前補習班什麽的還真沒給柳振嶼少報，可躁動叛逆的小男生哪會乖乖聽課，每次都把老師氣的不行，柳海民脾氣也急，看到自家兒子不聽話，直接拎出去站軍姿。

柳振嶼倒也不是怕站軍姿，就是煩旁邊的小孩兒跟看猴兒一樣瞅著他，所以慢慢地成績也就上去了。

直到高中回來他媽這邊，也就是北城上學，沒了老柳同志的監督，他的成績也只能用一落千丈來形容。

“這題你覺得我這樣畫輔助線對嗎？”沈悅拿著數學題轉身問柳振嶼。

男生看了幾眼題，飛快地添了幾筆，“這樣更好。”

“哇塞，真的哎，這樣證明它倆平行就更容易了。”沈悅崇拜地看著對方。

“嗯。”柳振嶼點了點頭，右眼瞥見斜前方的女生耷拉著小腦袋，像要瓜熟蒂落的南瓜。

不禁笑了笑。

沈悅倒是沒想到男生會笑，還以為是自己的問題。

“你笑什麽呀？”輕聲問道。

“沒。”男生又低頭算題。

過了會兒，翻出一張英語試題，起身走到施可棠旁邊。

下意識，施可棠用手捂住了桌子上攤開的數學練習冊。

“你捂什麽？”男生把練習冊抽出來。

施可棠上手去搶，可站起來還是於事無補，男生一舉手，她即使跳起來也夠不到。

眼睛轉了幾圈，轉身。

“站到凳子上你也夠不到。”柳振嶼一手把住了凳子。

施可棠乖乖坐下。

“這題，三角公式。”男生指著她用筆劃得黑不溜秋的題說道。

然後又給她寫出演算步驟。

字跡跟他人一樣，筆深字正。

“馬上期中考試了，你準備得怎麽樣了？”施可棠小聲地問。

“還行。”

“還行是多行？”施可棠不解。

男生正在寫字的筆停頓，頗有深意地看著她，“很行。”

施可棠想咬舌自盡，她到底是抽什麽瘋跟一男的在這討論行不行的話題？

一把搶過他手裏的筆，“行了行了，我會做了，你走吧。”說著就往外推他。

“我是來問你英語的，課代表。”男生巋然不動。

“那快點。”我可不想再跟你討論些亂七八糟的話題。

終於把男生打發走，施可棠深呼吸，拍拍臉，喝口水。

這男的是跟誰學得一手撩妹技能？

動不動就用男色來撩撥人。

十月底，伴隨著金黃落葉與瑟瑟秋風，期中考試如約而至。

“可可，我感覺我又要完蛋了，你覺得這次我能考多少？”張微趴在施可棠桌子上哀怨。

沒等施可棠安慰她，高珩走過來了，慢慢喝了口水，“第一，倒數的。”

“你這倒第二還有臉說我？”張微惡狠狠瞪他。

“兩位好像都彼此彼此吧。”施可棠微笑。

“我媽說我再不上進她就斷我一半的生活費。”張微愁眉苦臉，沒了一半生活費，她可怎麽買魏晨的海報與專輯。

高少爺也是同病相憐，“我媽說把我送我姐那兒。”

他姐在北京，事業有成，傳媒公司的女強人。

“讓我學編導或者播音主持。”

“我可是要當飛行員的，哥哥要征服整個天空。”高少爺的夢想無比遠大。

“我覺得，你倆還是快收拾東西吧，馬上要考試了。”施可棠當頭給他倆一棒。

這次期中考試，文理班互換考場。

柳振嶼兩手空空，經過施可棠旁邊也沒停，只聽見一句低沈的“好好考。”

女生低頭揚起嘴角。

窗外的樹葉搖曳飄落，像是在她心裏起舞。

但這支舞還沒跳完，女主角就要被迫下臺了。

第一天考完，施可棠坐在座位上悶悶不樂，她回來的早，這會兒班裏沒什麽人。

沈悅回來看到她萎靡不振的樣子，上前問她，“怎麽啦可棠？沒考好？”

施可棠搖搖頭，“在想要不要找老韓。”

“啊？找老韓幹嘛？你作弊了？”沈悅一臉震驚。

“我被人威脅了。”施可棠眼皮耷拉著，“我考試座位的那個男生不讓我再去他們班了，我不小心把水灑他桌子上了，弄濕了他抽屜裏的一本書。”

施可棠考數學容易緊張，一緊張就手忙腳亂，喝水的時候沒擰緊瓶蓋，起身交卷子就把水灑了。

座位的主人回來後，吊兒郎當地跟她說，“同學，要不你當我女朋友，要不你就別來了。”

擱以前，施可棠早反駁回去，或者給對方一巴掌，可現在，安禦不在，她沒把握能打贏。

而且覺得這事兒也沒多嚴重，不就是灑了點水麽。

“對不起，我不是故意的。”彎腰，真誠地道歉。

“哦？對不起有用的話，要警察幹嘛？”男生不依不饒。

您還看過流星花園呢？施可棠在心裏嘀咕。

“那你說怎麽辦？我賠你一本可以嗎？”

男生還是一副爺很不爽，你也得跟著不爽的樣子，“我剛剛說了兩個方案，你選一個。”

施可棠看著面前典型的不良少年，跟高珩和柳振嶼他們都不一樣，更像是地痞無賴。

“不好意思，我都不能答應。”

“拭目以待。”男生湊近她說。

沈悅聽完，義憤填膺地說，“走，找老韓去，就不信還治不了他了。”說完拉著施可棠就要走。

柳振嶼這時從教室前邊走過來，看她倆一副英勇就義的樣子，問道，“怎麽了你倆？”

沈悅把事情添油加醋描述了一遍。

“那男生叫什麽？”柳振嶼問施可棠。

“好像叫馬曉旭。”隱約記得書上寫的是這個名字。

柳振嶼沈默了幾秒，又對著施可棠說，“別找老韓了，我能解決。”

說完把人拉走了，直奔樓下理科六班。

留下沈悅一頭霧水。

“哎哎哎，你慢點。”施可棠被男生拉著手，使勁想掙脫。

柳振嶼回頭一看，小姑娘踉蹌著，臉也紅彤彤的，再看著自己的手，還拉著人家。

瞬間松開，“不好意思。”

施可棠揉揉手腕，“沒事，走吧。”

反應過來又問，“你認識他？”

“嗯，以前打過架。”男生輕描淡寫地說。

……

到了理六門口，施可棠乖乖站在男生旁邊。

柳振嶼渾身散發著生人勿近的氣息，再加上他剛剛脫掉校服外套，上身只剩下一件黑色連帽衫，更加襯得他清俊冷酷，頗有黑道大哥的氣派。

順手攔住了要進教室的一個男生，“把你們班馬曉旭叫出來。”

趁男生進去叫人這會兒，施可棠拽拽柳振嶼衣服袖子，小聲說道，“一會兒別激動別動怒，好好說話。”

男生只是看著她，沒答應。

“你不是答應我不打架了嗎？”施可棠有點心急，她可真不想再出點什麽事，搞大了捅到老師那去就收不了手了。

柳振嶼終於點點頭。

“呦，這不是嶼哥嗎？今兒大駕光臨，是怎麽個意思？”馬曉旭靠在門框上，目光在倆人身上掃過。

真是個地痞無賴，施可棠心想。

“沒什麽意思。”

“就是跟你說一聲，她明天不來考試，你以後也不用來學校了。”柳振嶼用眼神示意對方。

施可棠瞬間挺直腰桿，昂首挺胸，有人撐腰的感覺就是爽。

馬曉旭看著小姑娘得意的模樣，嗤笑，“你新換的馬子？早說啊。”

聽完，施可棠又洩了氣。

不過是他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新幫扶對象，以前他打的架，指不定都是為了誰呢。

柳振嶼上前，慵懶地笑了笑，“把嘴給我放幹凈點，看來上次的事兒你還沒長記性。”

回頭看了眼垂頭喪氣的小姑娘，又接著說，“敢動她一下，我他媽廢了你。”

拍了拍對方的肩膀，施加壓力。

走到施可棠身邊，彈了下她腦門兒。

“走了，南瓜頭。”

施可棠小跑著跟上，“解決了？”

男生插著兜，漫不經心地回，“嗯。”

施可棠蹦蹦跳跳，沒忍住，拽住他的袖子，“謝謝你呀。”

謝謝你為我鏟除惡患，贈我觸手可得的安全感。

什麽霸道總裁，他才是英勇少年，魅力無限。

男生慢下步伐，“怎麽謝？”

施可棠撒開手。

“嗯…你怎麽每次都這麽不客氣啊？”哪有人還真要謝禮的，客套懂不懂？

“那我回去跟他說剛剛的一切都不算數。”

馬曉旭此時正滿肚子窩囊氣沒地兒出呢，在座位上咬牙切齒。

施可棠慫了，“別別別，您說您說，想要什麽？”諂媚地笑。

“下次再說吧，你送我的生日禮物我還沒來得及享用呢。”男生一本正經地說道。

“呵呵…是吧，我也覺得那生日禮物特好。”這個時候，施可棠真想跳樓。

柳振嶼繼續往前走，“是，那英語筆記比我阿姨的教案寫的都詳細。”

能不詳細嗎，那可是姑奶奶我兩宿沒睡覺給你整理出來的。

劉雅雯能給你手寫筆記嗎？哼。

“那你還需要不？可享受售後更新服務。”施可棠沒頭沒腦問了句。

男生臉色沈了下來，“閑得你。”

加快腳步，施可棠再次小跑著跟上。

閑不閑她不知道，只知道當時一心想讓他變好。

少年，將來你可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啊，切不能誤入歧途，萬劫不覆。

多年後，施可棠把當時的心理告訴柳振嶼，並且誇張地描述自己的擔憂時，對方慢悠悠喝著茶，也沒看她，盯著電腦，“鹹吃蘿蔔淡操心。”

施可棠被噎住，媽的，這男人語文什麽時候這麽好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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